因緣際會之下,2003年我成為佛法紮根計畫的第一批遠距學員。當時的我很難想像,竟然有一位拉然巴格西願意來到異地,從基礎開始教起,對象是俗事纏身的在家人。我感到非常的幸運,決定好好學習,別辜負他的用心。在鹿港舉辦兩天的無常觀修營,我得以親見好奇已久,所謂"仁波切"的樣子。觀修無常的記憶早已模糊,卻對仁波切的聰慧與穩重感到印象深刻。
第一次四諦佛學會在台北公館舉辦皈依受戒,中午休息時間,仁波切走向休息室時經過我,當時我沒有低頭合掌,不自覺地看著他的眼睛,他也直望著我,過程雖只有兩三秒的時間,卻深深地打動我的內心深處,依稀喚起累世的連結。仁波切走進休息室後,我仍停留在對望的時空,咀嚼這份從未有過的悸動。大概從那個時刻起,仁波切在我的心中有一個重要的位置。
之後,仁波切在台北有固定講法,地點位於汀洲路,客廳很小,剛好上課的人也只有那麼多人。當時仁波切用國語講法加上他開朗的個性,即使所用詞彙不多,仍讓我時常感受到喜悅,從此喜歡聽他用國語說法勝過藏語。隨著時間過去,發現他能用的詞彙迅速增多並且使用精準,常使我感到驚奇。
仁波切不僅有一顆敏銳的心。記得有次上課,在休息時間,我請大家吃巧克力喜糖。我拿一顆喜糖給仁波切,但不好意思開口告訴他,這是我的喜糖,只問他是否要吃,仁波切說他不喜歡吃巧克力而回絕我;接著我請同學們吃,同學問起,我才說這是喜糖。仁波切聽到後,要我不用不好意思,隨後跟我要了一顆來吃。這個舉動,讓我有股溫暖在心頭。
大約經過兩年多,仁波切對我的稱呼,從"趙師兄"變成"俊彥"時,我開心不已。對我而言,"趙師兄"似乎意味著我不是他的學生,"俊彥"比較像是。後來理解到,仁波切之所以這樣做,是因為他沒有急著想要有學生。
從開始上課以來,我都喜歡坐在最前面;除了天生的好樂心之外,還想多多觀察這位老師,希望他能讓我信服。當時我是常在台北上課的唯一年輕男眾,接觸仁波切無須顧忌,加上好一陣子都負責維護他的電腦,所以比較常有機會看到下課後的仁波切。有一次,仁波切買了數位相框,並且存放許多法王的照片與唐卡照片。他覺得這項科技產品很棒,把它放在床頭欣賞;不過才買沒幾天,便吩咐我把它放到佛龕上給大家看。從此,每當我看到這個數位相框時,它似乎告訴我什麼叫做貪心對治。
另有幾次難以忘懷的故事,它們都發生在印度。當時仁波切帶我們去南印度聽法王講經,以及朝拜聖地。有次為了供燈去買蠟燭,一群賣蠟燭的人發現仁波切是大咖買家,紛紛圍住他,推銷的場面變得十分混亂,兆宏師兄發現不對勁,號召幾位師兄將混亂的賣主們支開。在混亂的過程中,緊張的我望著仁波切,他的眼神始終帶著平靜與警覺看著這一切。
另一天下午,計畫去某阿羅漢的聖地-一座島,我們沒有趕上最後一班船,只好各自去附近走走,然後再集合坐車回飯店吃晚餐。好幾位與我一樣,跟隨仁波切與他的妹妹去逛逛。仁波切帶我們去吃當地食物,餐廳出菜的速度很慢,導致我們回集合地點遲到十分鐘,大家都在等我們。身為交通組員的我,沒勇氣走到氣呼呼的交通組長身邊說句抱歉,卻看見仁波切直接走到交通組長旁說句對不起,我對自己的孬種感到慚愧。坐車回到飯店後, 因為我與仁波切同房,在房間看著仁波切與他的妹妹用藏語有說有笑,仁波切翻譯給我聽,他們倆在說,同學們等十分鐘很生氣是因為肚子餓了。我則一臉疑惑地望著他,想問他何以如此輕鬆自在。想到剛才學生收到老師的道歉還未氣消的樣子,我實在難以接受,而仁波切竟無絲毫不悅並且能理解他們。
經歷過許多事件後,對仁波切不只是信服,而是心服了。就算他上課時會挖鼻孔,下課後會躺在床上說好累,都無損於我對仁波切的尊敬。因為我不會忘記,當年在菩提迦耶,仁波切帶領我們閉眼祈求世尊時,恰巧瞥見他抹去眼角的一滴淚。 (作者:趙俊彥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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